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幻城同人)梨花泽泽远山远(all亲情向)   作者:瞳行简 文案 这是一个短篇,包含了三个小故事,火族一个,熊族一个,冰焰族一个, 当然,冰焰族祭释以外,其他才算真正意义上的亲情,新文请大家也多多点击,收藏和评论~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传奇 甜文 主角:樱空释/渊祭/艳炟/辽溅 ┃ 配角:火燚/辽雀 ┃ 其它:父子年上,宠文,亲情,暖文,短篇   一、梨花泽泽   一、梨花泽泽   (一)逃婚公主   幻雪神山,渊祭统治时期。   四海升平,各族和平共处,无战乱,无祸事。   而就在今天,渊祭尊主携着唯一的儿子樱空释,同各族一道前往火族。   火族公主要出嫁,乃是一桩乐事,在这平常闲赋的日子里就像是谁往平静的水面上扔了个小石子,激起了不少波澜,各族众亲有关系的没关系的的,只要是有空,都前去火族道贺。   火族一时人群熙攘,火族七子同火燚一起,招宾待客,忙得一刻不停。   夜幕降临,婚礼如约而至。   但就在即将要拜堂的那一刹那,一个不好的消息瞬间传遍坐席,所有人来回交流,大堂之上一时议论纷纷。   火族公主逃婚了。   火族公主,逃婚了。   “驾——!”   艳炟驭马飞驰,一边回头查探,一边匆匆换掉身上的喜服。   天知道他父亲为何执意要她嫁给熊族的大黑熊,她都说了她不想,可父亲和她那几个哥哥们仍坚持己见,婚礼之前将她看的死死的。   眼下终于有机会逃脱出来,她还是先找个地方暂时避一避吧。   “驾——!”   枣红烈马穿街走巷,在一个偏僻角落处的客栈门前,停了下来。   艳炟用朱红色的薄纱掩面,将马给了店小二,自己进到店去。   客栈几乎没有客人,除了刚才的店小二,只有几个跑堂的和掌柜的。   艳炟无心多想,要了一间上好的雅厢,又要了一些小菜,谢绝了跑堂送上门的好意,自己端着碗碟去了房间。   去到房间,摘下面纱,艳炟脱力的坐在床上,望着眼前冒热气的饭菜,出神。   她虽是火族公主,在外人眼中光高高在上光鲜亮丽,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即便她贵为公主,暗地里,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累。   她从小就跟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舞刀弄枪甩鞭子是她的最爱,那什么穿针绣花做女红真的是跟她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哥哥们训练,她也跟着训练,丝毫不在意外人的眼光。   就是这样,她同父兄们的争吵,一刻也未停止过。   “打仗有男人就行了,艳炟你逞什么能!?”   “艳炟,今天肚子不舒服吧?女人啊,就是麻烦,不行就别上——”   “女孩子家家的天天同军营的人混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父兄训斥的话在耳边回响,艳炟拿起筷子,闷闷地戳了戳眼前的菜。   普通人家的父兄相处,于她,是妄想。   而这些年的争吵丝毫没磨平她的意志反而激发她争强的心态,这下可好,她父亲为降住她,直接给她找了门亲事。   要不是她在父兄面前,信誓旦旦的说,她要做火族第一女战士,或许她父亲还想不到用婚事来压压她吧。   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她现在不说,以后铁定要说,就算是婚事,也根本压不住她,她要向他们证明,她艳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屈服的。   快速吃了几口,口吃咀嚼间,耳朵微动。   似有人,在这房间。   手立马按住了腰间的鞭子,艳炟高度戒备起来。   空气中的盯视感越发强烈,艳炟受不了的,向着窗帘的暗处,一甩长鞭。   “啪——”   窗帘撕裂,现出一人形来。   是个男人。   “什么人?!”   细细地看着那人,艳炟不敢有一丝放松。   “呵,公主,公主别怕嘛——”   那人一抹嘴边口水,晃荡荡的向艳炟走去。   “别过来!”   鞭子又一甩,甩在了那人脚下。   “哎呀——公主连生气的表情都是这样的可爱啊——”   那人害怕的一躲,脸上却仍是一副痴傻的表情。   “你——恶心——我不是公主!你找错人了——”   “不,不你就是公主——公主——”   迷恋地望着艳炟,那人手不停地来回搓,嘴边又聚集了许多口水。   “哎呀,哎呀,公主别害羞,难得出来——就让我——”   “不要脸!滚开!”   艳炟哪能受得了这个,话不多说,又一鞭子卷了过去。   “打我吧打我吧,艳炟公主就是打我,也是我的荣幸啊——”   眼神更加迷离,那人几乎是要扑到艳炟身上。   艳炟强忍着恶心,快速出招直打的那人吐血。   那人渐渐爬不起来,可艳炟的身子,也越来越虚。   “公主——公主——”   那人抬起头,眼里,是得逞的坏笑。   艳炟全身一个激灵。   她打的,是人族的人!   他们神族不可轻易伤害人族之人,一旦伤害,半天之内,幻术消失,体能下降,十分虚弱。   “你,你不要以为现在的我就治不了你!”   没有幻术,体力下降让她的处境很是危险,可她还有一身功夫,就算是硬抗她也定能扛到有人来。   “是吗,是吗——可你看看——我可不是一个人哦——”   那人话毕,从门里,迅速窜出几个人来。   艳炟惊的身形不稳。   店小二和那几个跑堂的,连带掌柜,都是一副色咪相。   “你们——你们——”   “公主——公主——你别怕——我们,我们都是很温柔的——”   “好——你们既知我是公主,如此大不敬之罪我父王怪罪下来,定要你们不得好死!”   一步一步的被逼向床边,艳炟头一阵发晕却仍强迫自己冷静与眼前的人周旋。   “公主这话就不对了——牡丹花下死——做鬼——”   店小二说着话,一停,望向旁边几人。   几人嘿嘿一笑。   “做鬼也风流嘛——”   异口同声说完,几人直接就扑了上去。   “滚!都给我滚开!”   长鞭拼命的甩着,艳炟强借着一身功夫,三拳两脚的硬是没让那些人得一点儿好。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个跑堂一撸袖子直跳上床从后面欲要袭击艳炟。   艳炟保持高速的移动,可渐渐的,空间越来越狭小,她那本来就已消耗的体力也因刚才的拳脚再度消耗,头脑更晕,裙纱翻飞间一个不慎便被人推倒在床。   “呲啦——”   是衣物撕碎的声音。   艳炟的披肩在忙乱中被人扯下,羞耻感让她红了眼。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可是刚从一个劫难中逃脱而出啊,怎么一出王宫的她就碰上另一个劫难!?   晕眩感麻痹着脑子,艳炟双拳难敌四手,被人压制在床榻间,眼睁睁地望着——   那肮脏的手,伸向自己的胸脯!   ——TBC   (二)疑惑   “噗——”   是鲜血呲出的声音。   脸上被一阵濡湿的液体沾湿,艳炟紧闭的双眼不确定的睁开。   那欲向自己袭来的手臂,被一把钢刀生生砍断,那人痛的在地上打滚。   艳炟一下将眼全部睁开。   “哎呦——”   “哎呦——”   “啊——”   接二连三的惨叫响彻房间,艳炟撑着身子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大胆妄图竟如此猖狂!看我不要的你的小命!!”   一刀欲要迎上,破窗而入的烁罡腿却也一阵发虚。   艳炟心道不好。   可紧接着,房间窗外又连续窜出几道身影。   她大哥,她二哥,她三哥,她……   七个哥哥,竟全部到齐。   艳炟忽觉鼻头一酸。   “哥哥们小心——这些顽贼皆是凡人,我们不能——”   “你披肩呢——”   举抢的手一顿,火族五王子炘绝冲进门里率先仔细打量着艳炟。   此话一出,其余六人欲要打人的动作皆是一停。   那几个掌柜的,跑堂的趁势赶紧缩到一边,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我——”   艳炟脸上一红,顺手抓过一旁的被子,将自己裹了进去。   她的披肩,被那些人抓走了。   炘绝眉头一皱。   “妹的披肩,没了。”   像是在提醒自己,又想是在提醒几位兄弟,炘绝不自觉的又重复了一遍。   “妹的披肩,没了。”   “……”   “妹的披肩,没了?”   火族大王子跟着重复。   “妹的披肩,没了?”   二王子再跟上。   “妹的披肩——没,没了?”   三王子又说一遍。   整整七个人,将那简短的一句话重复了七遍。   他们在消化,这句话的含义。   他们赶来时,只听艳炟在抗斗,进到门来也能看出那些人的意图。   可。   他们妹的披肩,被人拽走了。   他们没想到事情会发展的这样快。   披肩之后,是外衣,外衣之后,是里衣,里衣之后——   如果他们来晚一步,会怎样?   火族大王子一个吸气——   霎时房间刀枪箭雨,打斗之声不绝于耳。   七个兄弟同时出手,暴虐的怒火燃烧着整个房间。   他们的妹妹被别人欺负了,他们的妹妹被别人欺负了。   如果他们真的再要来那么一会儿,那,那——   “我让你碰她——我让你碰她——”   “谁给你的勇气!?谁给你的胆子!?”   “我倒要看看——你们几人到底有何本事!”   七兄弟轮流而上,打了凡人失了法力和大部分体力,可他们也不做罢,强打着劲和那几人死拼。   艳炟愣愣地望着,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们,他们这是在给自己,出气么……   艳炟疑惑着,而等事态平息,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坐在前往火族宫殿的马车上了。   艳炟扯扯嘴,好像她的逃婚计划,还没开始正式实施,就被掐断了。   马车里,艳炟一人坐一边,那七兄弟挤在另一边。   “我这边也可以坐的。”   拍拍自己身边,艳炟冲着她那几个哥哥说道。   “不要。”   大王子冷脸拒绝,手里却将夺回的披肩递向艳炟。   “以后要是再弄丢,我们可就不帮你拿回来了——”   艳炟一愣,手慢慢的伸了过去。   接过披肩,重新披好,马车里陷入一阵沉默。   她以为尖锐的嘲讽会接踵而至,她以为难听的话语会随之而来,但是没有,没有,他们的哥哥一反常态的,什么都没说。   艳炟疑惑加大。   她出逃不到半天就陷入险境,还差点被人占了便宜,如此之事不正是可以用来大肆嘲笑她的机会吗?怎么他们几个就这样一直沉默呢?   还有,他们暴打那几人,看那样子,确实是在为自己出气,可现在仔细一想。   艳炟快速的眨眨眼。   她的哥哥们,竟然会给她出气?   脑袋里的疑问越来越多,艳炟仔细看着她的哥哥们,可她的哥哥们脸色皆不好的不是转头就是对她故作冷言。   “看什么看——”   艳炟无奈地收回视线,安静地坐着。   马车驶进王城,艳炟望着城内的张灯结彩,眉头高皱。   她被领回了自己的宫殿,喜服静静地躺在床上,负责漱洗的侍女没有过来给她重新漱洗,而看那架势,似是再不准备帮她漱洗。   奇怪……   还在疑惑着,她父王便来了。   她父王能来,她早有预料,严厉的呵斥和无边的暴怒,她也早已做好准备。   可是,今天奇怪的事,有点多。   没有呵斥,没有暴怒,和他的哥哥们近乎一样,她父王几乎没说什么。   艳炟心中已疑惑的不能再疑惑。   这些人,今天都吃错药了?   寻常的问题,火燚问了她几个,想了半天,又问了她几个不寻常的,艳炟一一答了,火燚听完,只想了一会儿便走了,只留艳炟仍旧疑惑的坐在床边。   刚刚,她父王问她。   “你真的不想嫁?”   “不想嫁。”   “你可知成为一名威震四方的女战士需付出多少代价?”   “艳炟知道。”   “知道还不怕?”   “艳炟不怕。”   不卑不亢,艳炟答的掷地有声。   她不知她父王问她这话会蕴藏些什么含义,她只知道,她这样答完之后,各族相继而退,王宫之内惊叹声连连。   因为,退婚了,她跟熊族,退婚了。   说退就退,火燚是从未有过的坚决。   艳炟出了自己的房间,听着一路上下人对她父王退婚时的表现,脚下的石子被踢的骨碌碌直转。   这一个个的,都在打什么谱啊,会不会又从暗地里在计划些什么更厉害的?   可看她父王和她哥哥们的反应又都不像,那他们,到底是在想什么?   烦闷的心情越想越是烦上加烦,偏偏脚下的石头还跟她作对,一脚踢不中又是一脚还不中,再来一脚——   还是不中。   艳炟赌气的鼓了鼓嘴,不服气的又找来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一个大抬脚。   骨碌碌,石头一跳一跳的,快速的向远去滚去。   艳炟高扬着头,得意的拍了拍手。   可石头滚着滚着,艳炟拍手的动作就是一停。   那石头,碰到了一个人。   白衣白袖,上面蓝金相间的绣着羽毛状的花纹,黒金腰带束在腰间,雪狐大斗篷披着,面庞精致,尤其是那双水蓝色的眼睛,眼尾还带着若樱花般的红意。   挺拔却不失柔和。   艳炟看的心头一动,僵着身子不知该做如何。   “公主。”   那人冲她一笑,艳炟扯着腮帮也是一笑。   她知道这人是谁。   大家口口相传,大家不停讨论的一个人。   高高在上,却是比他们更为尊贵的,高高在上。   樱空释,来人竟是,樱空释。   ——TBC   (三)答案   “参见释王子——”   刚要屈膝伏拜,艳炟腿弯处便觉一股幻力直冲她而来。   “公主不必多礼。”   扣起的无名指白光点点,欲要弯腰的艳炟身子一正。   樱空释笑的好看。   艳炟也是浅浅一笑。   印象不错。   二人并肩,缓步而走。   艳炟时不时的会偷瞄一下樱空释,那不经意间传来的樱花香,温和的让她心头一静。   渊祭尊主和释王子,并没有因为各族的离去而离去,他们要在这里暂住几日。   原因她听说是释王子身子受了寒,来他们火族特有温泉泡上一泡驱一驱寒气。   一想到这,艳炟自嘲的笑了笑。   她还听说,起初释王子是不想多有打扰的,却拗不过渊祭尊主的命令,说什么寒气驱不完,绝对不能走。   你看看人家父子,再看看她。   除了这一次她和他父亲没有吵架过,其余的时间里,嘲讽后的强辩每次都会以吵架收尾。   而朝贺进贡的时候,她还曾见过这父子俩的相处模式,安静温馨的直让她羡慕。   似乎那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便能体察所有。   放她这。   艳炟皱皱眉,自嘲加深。   真是没有什么是争吵解决不了的。   “公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啊?呃——没有——没有——”   紧张的摸了摸腰间的鞭子,艳炟身子有些发热。   “在下知公主在烦心些什么。”   “哦?你?你知道?”   艳炟惊奇道。   “当然。”   “呵,释王子未免说大话了啊,你又——”   军营生活,吵架日常,你顺风顺水的没经历过,又怎会知我心中所想。   “可我偏偏知道。”   顿住脚步,樱空释笑的神秘。   “而且我不仅知道,我还知公主疑惑之答案。”   “嗯?”   艳炟跟着一顿脚步,扭身去看樱空释。   “你,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突然的——”   “啊,知道,不过呢,公主若想要我告诉你,必须得先打得赢我。”   “打得赢你?”   上下瞅了瞅樱空释,艳炟扯扯嘴。   这一身斗篷碍手碍脚的,又没啥武器,不说他赢怎么的也得是她占上风吧……   而且,她没看的出,这样安静的人竟是一好战分子吗……   “释王子,你说话做数?”   握紧手中鞭柄,艳炟笑的自信。   “当然,但就看艳炟公主,有没有那个——”   “本事”二字还未出口,鞭子夹杂着风呼啸而过。   樱空释一个灵巧的翻身,斗篷转成了花。   “哪里逃!”   艳炟扬起鞭子,快速的抽向樱空释。   她料定了樱空释的斗篷会碍事,所以鞭鞭直冲那斗篷。   不过。   灵巧的走位,快速的移动,强大的幻术支持。   艳炟越抽心态越发不稳。   这哪是碍樱空释的斗篷啊,这简直就是碍她事的斗篷。   那身形,那速度,那再次转成花的斗篷。   迷住了她的眼,干扰了她的判断。   好厉害,好厉害,这个人,一点儿也不简单。   抽动的鞭子几近没了章法,每每眼看就要栓住那斗篷,樱空释一个转身,便落了个空。   几次是这样,几十次也是这样。   巨大的差距加深着艳炟的挫败感,眼一瞟,发现樱空释直冲着她,面上嘲讽。   嘲讽。   艳炟像是被触动了什么特别的机关,全身一抖。   鞭子牟足了劲,胡乱地甩向樱空释。   “连你,也要嘲笑我吗?!”   “啪——”   鞭子再次落空,甩到一块石头上,石头应声炸裂。   “还是我逃婚之后特地来看我笑话的吗?”   “啪——”   鞭入黄土,溅起一片尘土。   “父兄嘲笑我,你也嘲笑我,到底我哪里,做的不对?”   “就因为我是女孩子吗?就因为我是不同寻常的女孩子吗?”   “可女孩子又怎样?上阵杀敌样样可以,带兵打仗样样能行,为什么要看不起我?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嘲讽我?”   鞭子疯狂的甩向樱空释,本来就有些情绪不稳的艳炟现在直接失控。   她跟樱空释见的不多,不是太熟,她知道她不能就这样冲着樱空释胡乱发脾气,可她忍不住,父兄任谁都可以嘲讽她,可他不行,她实在不想,连他也嘲讽她。   樱空释微微勾着嘴角,敏捷地躲过艳炟的每一击。   期间艳炟鞭子甩的更加疯狂,还说了很多,颠三倒四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他听。   但樱空释都听进去了。   艳炟说的最多的,不外乎几句话。   为何嘲讽,为何不平,为何争吵。   那种亲人间坐下来好好说说话的愿望,是多么多么的强烈。   樱空释感叹间难免走神,鞭子扑面而来,他躲闪不急,半侧着身子,硬挨了一鞭。   她问了那么多,她想了那么多,可到最后。   “既然一开始铁了心的笑话我,蔑视我,又为何于危难中救我,又为何替我出气,又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中沉默?他们不应该——”   看着鞭子抽在樱空释的右臂上,艳炟一下呆住,机械的依旧喃喃着,脑中已难在思考。   “为什么……为什么……”   对她坏了这么些年,为何要突然,对她好。   她不明白,她真不明白。   “释王子……我……”   身形不稳,艳炟扬脸苦笑。   “为什么啊……”   没在意艳炟抽在身上的那一鞭,樱空释眉目开明,慢慢朝艳炟走去,仿佛那一瞬的嘲讽不过是艳炟的错觉。   输赢已然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将告诉她的答案。   走近艳炟,樱空释淡淡一笑。   “当然是……因为你是火族王室,唯一的,女孩子。”   火族王室,唯一的,女孩子。   艳炟眉头深锁,心里不断重复。   唯一的女孩子。   女孩子。   唯一的。   唯一……   “晃荡——”   艳炟心中一惊,手中一松,手里的鞭子一下,掉入地上。   ——TBC   (四)梨花泽泽   对那句话,艳炟似明白,又似不明白。   唯一的女孩子,那,那代表了什么?   “解气了?”   先不管她想没想明白的,樱空释挑眉问了问她。   艳炟眼睛一亮,咧嘴大大一笑。   “啊,解气了。”   疯狂的甩鞭,痛快的爆发,压抑的心情瞬间的到缓解,樱空释邀她比试,暗含深意。   将落入地上的鞭子拾起,艳炟卷了卷,重新插入腰中。   二人再次并肩,走在火族王宫的大道上。   行进中,还有樱空释娓娓的声音。   那句话,艳炟终是没参透其义,巴巴地又时不时偷瞄樱空释,樱空释摇了摇头。   “你不会不知道,你是火族王室自建立以来,迎来的第一位公主吧……”   艳炟一听,一阵恍然。   确实,从火族先祖直到她这辈儿,王室子嗣皆是男子。   她那几个哥哥出生时,她听伺候过她的婆婆说,她父王看一个是男孩看一个是男孩,看到最后,脸都快绿了。   七个男孩,他们火族想有位公主,怎么就这么难。   然后。   当他看到艳炟出生时,绿绿的脸终于恢复了肉色,肆意畅怀的笑了整整一天。   可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还要对她那般?   “公主,你……有没有想明白一点?”   艳炟皱着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此刻,他们已来到火族宫殿的城墙之上,俯身垂眼望去,宫外熙攘的人群很是热闹。   火族民风淳朴豪爽,男人女人皆是,但也少不了些温婉贤良的佳人。   艳炟望着那些佳人,手中绣针飞舞,不自觉的摸了摸腰间的鞭子。   “而你的父兄,是男子,面对一个从未有过的女孩,他们……”   “根本不知该如何。”   接过樱空释的话,艳炟轻轻一笑。   即便樱空释说的不是很清楚,但艳炟也明白过来。   为什么嘲讽,为什么不平,为什么争吵。   因为他们不会,不会……   头疼的摸了摸自己的发,艳炟笑的无奈。   “笨……”   她是火族王室迎来的第一位公主,第一个女孩子,以前都是群大老爷们,虽有妻妾,不缺女子,可父女,兄妹间的相处于他们是一片空白,这突然来了个女儿让他们一下不知该怎么办。   但他们会找啊,看看城中温婉贤良的女子,再看人家星旧他妹妹,不就跟女儿妹妹中的典范?   所以他们开始那样培养艳炟,他们开始幻想。   有朝一日,他的女儿,他们的妹妹,甜甜的叫他一声“父王”,叫他们一声“哥”,那小心肝,酥的一颤一颤的。   所以,她就得温声细语,她就得软软的楚楚动人。   “公主的父兄,可真是用心良苦——”   樱空释打趣道。   艳炟望着人群,不说话。   他们希望那些女子一样,他们希望她像星轨一样,娇贵的永远活在他们的羽翼下,不受为难,不受风雨。   可她偏不。   火族火族王室一脉下来的不羁豪迈纵使她身为女子也不可磨灭。   他们有多希望她成为那种性格,她身体里的血液就有多不愿意,况且天性使然,她也做不到。   想象与现实偏差那么大,再加上又不好好沟通交流,所以争吵,所以嘲讽。   “不过这一次,作的有点大啊……”   同样望向人群,樱空释喃喃道。   “但也挺有效的,不是?”   艳炟倚靠在城墙上,望着樱空释。   矛盾虽然长期存在,但父辈手足的情谊却在变相的慢慢积累。   只能是他们跟她争吵,只能是他们嘲讽她,也只能是他们,欺负她。   但她父兄从未想过会将她逼到如此,将她逼的远离这个家。   果断的逃婚给他们敲了一个警钟,让他们开始重新反思自己的所为。   争吵?先停停吧,把女儿,妹妹,都逼走了,还瞎吵些什么,万一一吵,再给你来个逃婚离家的,受不了啊,受不了。   “一群笨蛋。”   手一下捶在城墙上的石砖上,艳炟耸了耸肩,面上一片轻松。   “公主活了这么多年才想明白吗?”   艳炟斜眼看了看樱空释。   “咳——本王子听说公主想成为火族第一女战士啊?志向不错,不过要受更多的苦呐,好好干,回头我向我父王给你讨个封号啥的……”   故作病态的咳了两声,又故意的叉开话题,樱空释的嘴角是掩盖不住的逗笑。   艳炟望着眼前的人,又摸了摸鞭子。   温和,不安分的好战,时不时的幽默挑衅。   让人舒服的性格,让人舒服的感觉。   她有些明白尊主为何那样宠他了。   “切,成为第一女战士那是必然,不过封号还是不用释王子费心——”   倚靠的身子正了正,艳炟话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樱空释一愣。   “公主这是要去哪?”   “成为火族第一女战士去啊——”   那要吃的苦,那要受的累,可比现在多多了,她得抓紧时间。   “哦?”   樱空释眼睛一转。   艳炟脚步一停。   目光坚定,笑容灿烂。   “况且你都说了我活了这么多年才明白,明白过来以后当然——”   当然是去找她父兄们好好说一说了。   他们不善言辞,他们不知该如何表达,那就她来。   趁着她父兄重新审视的机会,趁着他们彼此都有所发觉的机会。   好好谈上一谈。   艳炟话说一半,樱空释当即明白过来。   “那本王子就预祝公主畅谈成功喽?”   “你那意思是怕我们谈着谈着又吵起来?”   “正是。”   “……”   艳炟转身。   樱空释又开始故作病态的咳嗽着。   “樱空释。”   艳炟说。   “倘我真的受封成将,那天,你会来看我吗?”   樱空释咳嗽的声音一停。   蓝眸做水,波光粼粼。   “嗯。”   樱空释微微颔首。   艳炟一笑,彻彻底底的松了一口气,走了。   樱空释望着城楼下依旧熙攘的人群,朝着和艳炟相反的方向走去。   后来的事,还真让樱空释猜到了。   艳炟和她父兄的交流最终成了争吵,而且是一次史无前例的争吵。   意见的激烈碰撞,不同思想的全部表达,吵着吵着,他们全部哽咽。   她所期待的爱,他们所期待她变成了样子,他们之间压抑的爱,在那一晚通通化作语言□□表露。   只是那次吵架之后,火族王宫里的争吵渐渐变的少了起来。   只不过,还是吵。   用烁罡的话说,互怼已成他们习惯,已成他们交流关心的主要方式,一天不吵上一吵,难受。   而嘲讽变的少之又少,军营女将的风采,常常迎来七人整齐的喝彩。   艳炟昂首阔步,嘴角收不住笑意。   而她时不时的,也会像花一样婉转。   父亲病时的榻前侍奉,兄长被责时的温言安慰,他们所接纳她的,她也给他们所想的。   再后来,烈日炎炎,寒冬烈烈,艳炟一身红装,千锤百炼,终成一代女将。   但她,不仅仅成为了火族第一的女战士,她还成为了,火族的王。   火族第一位的,女王。   高高在上,披风随风飘荡。   父兄跪拜。   艳炟站在高处,俯视火族一切。   恍惚间,她看到了一个人。   心中坦然,双双点头示意。   朱花丛中,两道身影,一道霸气凌然,一清丽脱俗。   樱空释站在渊祭身后,勾勾嘴角,冲着她笑。   ——TBC   二、远山远   二、远山远   (一)倔强   “没事,我可以自己回去,您去看看哥哥们吧。”   辽溅说完,从泥浆中站起,朝辽雀行了行礼,头也不回的走了。   “阿远——”   辽雀叫着辽溅的乳名,望着那抹孤独的身影,握了握拳。   辽溅没有停步,稳稳地走着,等辽雀看不到自己时,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推开房间的门,辽溅进到里卧,望着铜镜里自己,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以熊族年龄的计算,辽溅今年五十岁了,但以人族年龄来看,他不过相当于人类小孩的十岁。   他是熊王辽雀的长子,却不是嫡子。   他是一个庶子,庶子,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可他的父亲却并未因他的身份而亏待于他,相反的,对他还很不错。   但他却对他父亲的爱接受无能。   辽溅晃悠悠地站起身来,自己去烧水冲澡。   他父亲很爱他的母亲,可他忘不了。   他母亲病重弥留之时,那么的想见他父亲一面,可他父亲,征战在远方,无法归来。   他母亲等啊等,盼啊盼,他父亲的那抹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他母亲的最后一口气,化作一声哀凉的重叹,穿过他的心怀。   父亲姗姗来迟,向他解释军情紧要,他一脸冷漠,自此还算融洽的父子关系笼上一层冰寒,一直到了现在。   “大王子——王吩咐我来伺候您——小的——”   “不用了——”   已经不知是第几次拒绝他父亲的好意,辽溅自己烧好了水,自己开始冲澡。   “可是——王那边——”   “父王那边你就照实说,他若生气就让他冲我来——”   不大的人儿口气却很是成熟,辽溅脱了衣服,一头扎进水桶里。   “大王子——”   侍从无奈,又央求了辽溅几次均被拒绝,只得走了。   辽溅将头没在水里,趁水还干净,自娱的吹起了泡泡。   他今天和弟弟们一起训练,肉搏什么的是他的强项,几个弟弟一起上却也打不倒他。   不过免不了有人心怀嫉妒,暗中使坏。   他和弟弟们一起滚入泥浆,翻滚撕打,溅了一身泥水。   父亲闻声赶来,扶起弟弟们后,要过来扶他。   看着那白皙修长的手因粘满了泥浆而弄的污渍点点,辽溅咬了咬嘴。   他躲开了。   辽溅偷瞄了父亲的脸色,父亲脸上没有一丝不悦。   但不得不说他父亲长的真是好看,一副翩翩佳公子的相貌又爱着一身青衫,玉树临风的很难想象他的原形是一头大黑熊。   “噗——”   巨大的反差让辽溅笑出声来,可一笑水入喉咙,呛的他直咳嗽。   “哗——”   从水中一下蹿出,水桶旁边,放了一身干净的黑衣。   看那布料,是崭新崭新的,似是被洗过,还专门被药汤熏过,在大太阳底下晒足了时间才拿到他面前。   辽溅快速的冲完澡,快速的擦干身子,期间一阵风刮过,辽溅冻得直哆嗦。   裹着白浴巾,辽溅凑到那衣服面前,嗅了嗅。   熟悉的味道穿过心怀,辽溅脑中,是她母亲离世前最后一声重叹。   “嗖——”的一下将头抬起,辽溅没有穿那件衣服,转身去衣橱里找自己洗过的衣服。   他知道那是谁送来的,不过他不想穿,他也不会穿。   若是现在对他如此积极的讨好那当时在做什么?军情紧要难道妻子病重即将离世就不重要了?   那不过是他没赶回来的借口,他对他的好不过是愧疚的弥补,他宁愿都拿来给他那可怜的母亲,也不想一人独享。   穿戴整齐,辽溅出门继续训练。   夜里渊祭尊主来了消息,辽溅训练完马不停蹄的赶往正殿。   眼前的石柱时不时的变成两个,三个,辽溅头脑发晕。   身子忽冷忽热,一会儿像掉进一个大冰窟,一会儿又像掉进个大火炉。   辽溅知道他是怎么了,可不要紧,他挺挺就过去了。   正殿上,弟弟们一身华服站在父亲跟前,他一身旧灰站在后面。   幻雪神山边境,一年一度的军营交流要开始了。   而这所谓的军营交流,实际上就是各族王室子嗣齐聚一堂,一起进行为期七天的军旅训练,一来促进各族王室子嗣的交流,二来为巩固各族团结,而在这交流过程中,父母可跟随,亦可不跟,但要跟也只能是在一边望着,训练之时绝不能插手。   不过这次有些不一样。   传言这次七天训练会是史上最为严苛的,大多数的王室父母选择了跟随。   军旅训练,本就是一项苦差,所以自有这交流开始,就是辽溅代表熊族的王室前去。   再加上这次内容不寻常,受苦的任务再次落到辽溅头上。   只是不知,他父亲,会不会……   辽溅用力的甩了甩头,他这是在干嘛。   要他前去的命令不一会儿便下达下来,辽溅点头称是,简单收拾了下,即刻前往神山边境。   一路上他晕得更厉害,可他一声不吭。   一天一夜,他终于抵达边境。   一入边境,参与训练的子嗣们相继到达,辽溅心中越发凉漠。   火族小公主虽一脸别扭可被火王火燚牵的死死的,寻梦族星旧的父亲即便一脸严厉对星旧的关注却一刻不曾松减,神医族的族长是出了名的爱子,一包一包的行李搬运而过,完全像是来度假的,人鱼族……千灵族……   而冰焰族,他们的尊主。   直接将释王子搂抱在怀,让释王子坐在他手臂上,貂绒紧紧护住,挡去周围一片凌风。   辽溅一个人挺直着身板,紧紧地咬住嘴。   眼光迫切的搜寻,希望能看到那人的身影。   可是没有的,他的身边,只有侍从。   呵,果真是没来吗?一到关键时刻就没人吗?   想想也罢,就是他来了他也不稀罕,谁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所以,没事的,父亲不来,没事的。   强迫自己平复心情,辽溅腰板挺的更直,一脚刚迈出,另一只脚生生的就走不动了。   辽溅一愣,嘴微微张大。   冰凉的手被一只干燥温热的手掌牵起,他父亲低头望他,微笑间还带着小声喘气。   “好小子,跑得还挺快——”   ——TBC   (二)动摇   辽溅的脑子当时就无法思考。   他来了,他来了。   他竟然真的,来了。   心里似被注入一股暖流,久违的颤了颤。   可看着他父亲的笑容,辽溅耳边又响起一声重叹。   “您来了——”   咬住嘴板下脸,辽溅将手从辽雀的手里抽出,背在身后站好。   辽雀的笑容一止,尴尬的咳了两声。   辽溅没再说什么,辽雀也不刻意去引他说话,二人一前一后的向人群中走去。   维持七天的军营生活正式开始。   一天下来,辽溅感觉自己已经麻木了。   他无疑是出色的,但他并不是最出色的。   那个经常性垄断第一的释王子,他的能力无人质疑,而他紧随其后,也不丢熊族脸面。   入夜时分,训练结束,各族子嗣各找各的爹妈,一起去吃大锅饭。   他不想去找他父亲,索性回到帐篷,钻了进去准备睡大觉。   一进帐篷,辽溅觉得有些不对,可他还没多想,眼前便是一个黒。   他又累又难受,他撑不住了,身子一下就倒在帐篷的角落处,瑟缩起来。   他不知他睡了多久,他只知道,他是被一阵欢乐的笑吵醒的。   眼睛睁开,辽溅还是一阵头晕,身上烫的吓人。   再看看自己。   他烧的都变回了原形。   一头小黑熊缩在帐篷的角落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辽溅慢慢地抬起头,向声源望去。   只这一望,惊的他不敢出声来。   他们的释王子,正坐在床沿,卷着裤腿,脚泡在水里,笑的开心。   而他们的尊主,正俯着身,撸着袖子,大手不停的揉搓着那双小脚逗着樱空释。   “哈哈哈哈——”   软软的笑让人听得格外舒坦,辽溅却根本无暇仔细去听,满脑子的,只有震惊。   他们冷酷铁面的尊主,对自己的孩子时,原也能这般。   “爹爹爹爹,释洗好了,释真的洗好了——”   “哦?那爹爹就帮你擦净。”   “释洗好了帮爹爹洗——”   笑着擦干了樱空释的脚,渊祭和樱空释换了个位儿,一双脚伸进木盆中,紧接着一双小手便伸了进来。   樱空释学着他爹的样子,给他爹做着按摩。   渊祭望着身旁那人认真的样子,笑的一脸慈祥,手伸到樱空释的头顶上,轻轻抚了抚。   樱空释嘿嘿笑了两声,更加卖力的给他爹揉搓按摩。   真好。   这对父子,真好。   父慈子孝,堪称典范。   辽溅呆呆地望着,眼里满满全是羡慕。   释王子活的可真好啊。   他一定没有经历过像他这般痛彻心扉的事情吧,即便他没了母亲。   辽溅听说樱空释的母亲很早便去世了,但这并不妨碍渊祭这样宠樱空释。   他们的生活这样安逸,这样美好,不能被人打扰,而他——   辽溅望着望着,垂下眼睫。   夜深了,该睡了,渊祭尊主给释王子讲起了睡前故事。   氛围太过甜满,辽溅受不住的,偷偷溜走了。   一头小黑熊在黑暗中移动,无声无息。   一出帐篷辽溅找了一处石丘,缩了起来。   身子越来越烫脑袋越来越沉。   辽溅举起自己的右掌,在眼前晃了晃。   仔细想来,其实只是单方面的他拒绝他父亲的好意,如果他接受,说不定也能同尊主父子那般。   你看这次他父亲都来了呢……   一想他父亲的这次到来,他忍不住的勾起嘴角。   阴郁的心情多了一丝丝的阳光。   他父亲还主动牵他,若是当时他没松开,父子二人昂首阔步的走入人群,那画面。   又晃了晃自己的右掌,辽溅偷笑出声。   他父亲的手很好看,他无法忽略那被握住时那适宜安全的感觉,他毕竟还是个孩子,那能在父母羽翼下安然成长的愿望,他,也有。   只可惜……   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辽溅苦笑一声。   乱想什么,你忘了母亲离世时他的绝情和冷漠了?   哎呀,可他对自己是真好啊……   废话,那叫愧疚的弥补,弥补——   可是,可是也是真好啊……   放屁,你母亲若是不去世,他对你还不过是之前那样的平淡,难道你希望,他对你的好,是建立在你母亲的逝去上?   哦……这……这……   混沌混沌,本来就晕眩的脑袋在如此多想后更加的混乱无比,他感觉头顶上就像有两个人儿,各执一词,都振振有词,说的他就像一颗草,一会儿向那飘飘,一会儿向这飘飘。   他觉得今天的自己有些奇怪,以前从来不想这么多的。   他得好好静一静。   晃荡地好不容易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帐篷,一进帐篷发现父亲早已睡下,他松了口气,轻手轻脚的走向自己的床褥,末了眼神一瞥,他父亲的被角并未掖好。   脑中是释王子给渊祭尊主洗脚的画面,辽溅一愣,手不自主的伸向他父亲的被褥。   将被角掖好,辽溅又松了口气,可一看自己的手,想了想自己的行为。   一阵疯狂的甩头,辽溅赶紧钻入自己的床褥。   安静一夜,他不知自己是睡着还是没睡着。   第二天,他身子冰的透骨。   这是熊族发烧生病的典型症状。   一开始会忽冷忽热,但接着会是持续高热,然后再开始低冷,忍过这三个阶段,他离好也不远了。   训练繁重,他依旧出色。   看着他父亲满意的笑容,他更加努力。   又一天结束,辽溅期间不知甩了多少次头。   自他见过渊祭同樱空释那般相处后,他真是,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   有什么一直压抑的东西,在不知不觉中蓄力准备爆发。   夜晚吃大锅饭的时候,正在蓄力的东西还没准备充足的直接爆发。   他觉得当时他高烧后的脑子一定是被烧坏了,才会那样冲动,那样直白。   “嘶——”   火燚霸道的抢着肉给艳炟吃,可筷子没夹住,肉落回锅里,热汤高溅。   他父亲躲闪不急,被烫个正着。   被烫的地方,刚好是那双手。   吃痛的声音穿进辽溅耳中,辽溅当时就气炸了,一声嗷嗷,直冲火燚。   火燚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艳炟见有人这样吼自己的父亲,尖锐一声直接和辽溅扛上了。   “吼什么吼!我父王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你看不见吗!?我父王就坐在你父王身边!他自己不会小心些吗?!”   “不小心又怎样!?大男人烫一下又能怎样!?”   “你不讲理——”   “你——”   “我——我怎么啊!?”   巴拉巴拉,大人还没插上话,小孩子倒吵的火热,火燚望着辽雀,辽雀眨眨眼赶紧开始劝架。   可越劝越止不住,辽溅一望他父亲手指上烫起的大水泡,调高了嗓子不住大吼。   艳炟也不甘示弱,直着脖子和辽溅吼的凶狠——   “你个大笨熊——!”   “你个大辣椒!”   “你说谁是辣椒!!!”   “就说你!就说你!!”   嚷嚷嚷嚷的,辽溅觉得自己脑子越发的热。   吵着吵着,他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到底想表达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要吵,在气势上绝不能输。   耳边嗡嗡嗡嗡,辽溅眼前一阵黒一阵白。   身子由原来的冰冷一下又像掉进一个大火炉,烧的他难受。   “熬——!!!”   受不住的变回原形冲着艳炟一声大吼,辽溅一停,眼前又是一黒,直挺挺的向地上栽去!   ——TBC   (三)远山远   温暖,无法言说的温暖。   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小窝,热哄哄的很舒服。   辽溅动了动头,蹭到一处柔软。良好的触感,忍不住的用脸来回蹭。   唔,不想离开,不想挪动,爪子抱着那柔软,身子整个贴了上去来回蠕动轻蹭。   身子不再高热,头也不再晕眩,他似乎好了。   记忆停留在他冲艳炟怒吼的最后一声,然后。   然后他就什么不知道了,那现在,他是……   很慢很慢地睁开眼,辽溅眼中有些雾蒙蒙的。   眼前黑黑的一团,很高大,但也很,毛茸茸。   这是,这是……   辽溅眉头一皱,睁大眼定睛一看。   “阿远,你醒啦——”   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辽溅扯扯嘴,看了看手中抱着的东西。   肉肉的,满是黒毛。   那是他父亲变回原形时的胳膊。   不确定的抬抬头,辽溅一愣。   变成小黑熊的他此刻,正依附在一头如山的大黑熊身边,而那头大黑熊,弯着眼睛正冲他笑。   “怎么会……”   “怎么不会?阿远,以后生病可不能硬抗啊,你看你这次,要是再晚处理半个时辰,你就危险了——”   “嗯?”   辽溅皱着眉听着,眼睛一转,发现自己已身处他在熊族的卧洞。   辽溅惊愣不停。   辽雀大爪子一伸,将他圈进头底下,下巴放在辽溅的背上,只留辽溅的头在外头。   暖意更浓,辽溅没缓过神的一动不动。   原来,他晕倒之后,就被他父亲送回了熊族。   七天的军营交流他们熊族中途退出,他生病本已身子冰冷却突然再次高热这很是危险,他父亲二话没说,抱着他火速回了熊族。   回到熊族,一番折腾,他终于脱离危险。   “您——”   辽溅动动身子,暖意侵蚀着他的意志,可心里另一个声音不停叫喧。   “您起来。”   爪子推桑着辽雀,辽溅想从辽雀身下出来。   “阿远——不——”   摇头晃脑的,辽溅挣扎着每出去一分,辽雀就跟着移动一分。   父子俩就像一块粘腻的糖,在窝里一会儿这一会儿那。   难得这样,辽溅不舍打破,可……   “行了。”   冷脸推开他父亲欲要凑上来的脸,辽溅一个翻身,从他父亲头底下钻出,站起身来。   玩乐的兴致一下被打断,辽雀很不好受,一下站起身来,高高的身子吓了辽溅一跳。   “您干嘛——您——”   一声惊呼,辽溅就被辽雀叼着后颈肉,叼回了辽雀头底下。   再次被压住,辽溅小胳膊小腿的乱扑腾。   “放开我——放开我——”   “不。”   “您干什么——”   几次扑腾未果,辽溅眉头越皱越高。   终于。   “行了!”   怒吼一声,辽雀一愣,果真停了手。   “生病的时候感谢您的照佛,现儿子已好,就不在这打扰您了。”   话毕,辽溅准备赶紧跑走。   “阿远。”   轻轻叫了一声,辽溅刚跑没几步的四肢一下顿住。   “你果然还在,怨我呐。”   “……”   “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要……这样吗……”   “……”   辽溅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爪子。   “父亲当时也想回来,父亲当时也想立刻回到她的身边,可是,可是父亲不能啊。”   “边关事态变幻莫测,军情那时又那般紧急,你让我怎么回来?”   “父亲不能为了一个人,而抛弃一群人啊——”   “……”   辽溅静静地听着,半响。   脚步迈出,辽溅向外走去。   “阿远——”   辽雀一急,直起身来大声叫了下辽溅。   辽溅脚步再次顿住。   “您可知相同的话,您说过多少次?”   “我——”   “父亲,您别再解释了,解释多了,什么都苍白无味了。”   摇了摇头,辽溅再次迈开脚步。   “可父亲的理由,真的只有这一个啊!”   终于受不了辽溅冷脸的,辽雀调大了声音一声高吼。   “这么多年了,你还想父亲说什么?你还想父亲给你什么样的理由?”   “父亲不想装可怜,不想添油加醋的再多说些为自己找借口,但你就是不信,就是不信啊!”   “父亲还就是纳闷了!你到底为何不信!为何不信啊?!”   “因为我就是不懂!那所谓的军情紧急,就那样比你垂死病危想见你最后一面的妻子重要吗?!”   一声有力的回呛,辽溅转身,望着辽雀。   “你知不知道,母亲离世前有多么多么的想见你,多么多么的想见你!?”   “可你呢?!”   “军情紧急?!军情紧急?!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军情紧急,能让你狠下心来不回去,能让你义无反顾的呆在那儿,能让你绝情绝义的不去看母亲?!那可是最后一面啊,午夜梦回时,你就不怕母亲遗望难消的去找你吗?!”   三句掷地有声的质问,说的辽雀哑口无言。   辽雀情绪激动,辽溅情绪更激动。   他和辽雀,其实一直没怎么正视过的问题,在今天,在辽雀受不了的怒吼中,正面相问。   所有的质疑,所有的责问,仿佛是一束火焰被一个小火花点燃,瞬间爆发,蹿的极高。   他自始至终不愿信,他父亲自始至终没办法修复那道伤痕。   一大一小的熊相望而站,一时无话。   什么样的军情紧急,到底是什么样的军情紧急。   辽雀身形不稳,他不知该怎么形容。   午夜梦回时,他曾不止一次梦见过她。   “阿远啊……”   “……父亲……”   静静地,辽雀盘腿坐了下来。   “她的事,我知道,我只有对不住她。”   “……”   辽溅也盘腿坐了下来。   正面杠的下场,就是你压抑在心的不甘全数爆发出来后,无比的冷静,无比的理智。   “父亲……父亲还是那句话。”   “……”   “父亲……有苦衷,战争面前,无个人。”   “……”   辽溅静静地听着,不说话。   “不如这样吧,孩子……”   辽雀起身走到辽溅身边,坐下。   “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吧……还算融洽,还算和谐。”   再维持像现在这样的父子关系,他真的不想再煎熬。   “你慢慢长大,娶妻生子,参军成将。”   “……”   “边疆的生活你多多参与,真有战事的时候父亲也准你冲锋在前。”   “……”   “父亲的苦衷,那时你定要好好体会。”   “如果儿子体会了,却发现父亲的话是骗人的呢?”   没有那种逼不得已的紧急,他总能抽身回去看妻儿。   “到时,你再和父亲冷战,拒绝父亲,父亲绝无二话。”   “……”   辽溅眼睛一转,望向辽雀。   辽雀也在看他。   “啪——”   一大一小的熊掌猛的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的意志已然动摇,冷静下来听他父亲的话,似乎可行。   辽溅垂下眼睫,晃荡晃荡的窝了下去。   辽雀松了一口气,轻轻的将辽溅又压在了头底下。   后来。   辽溅发现,他其实很想得到一份来自亲人的爱。   他缺爱太久,那个人又被拒绝太久,二人一恢复从前,都如饥似渴的享受着这份爱意。   他或许早就想和他父亲和好,苦于没有台阶,苦于那一份执着。   那天的爆发真的是时机太好,将将给了他这一个机会。   但他也会提醒自己,他们这样,也是有“任务”在身的。   一年,五年,十年,二十年。   他慢慢成长,娶潮涯,成熊王,父爱滋养下的性子不知不觉开始开朗,开始豪爽。   而年龄越长,在军营混的时间越长,他在父亲跟前,就越少提起当年说的那些话。   至于那个“任务”……   在他第十一的孩子快要出生时,魔族侵犯,幻雪神山边境告急,他率领熊族大军,支援常胜军。   他第十一个孩子出生时,潮涯难产,熊族水灾。   可他面前,是依旧猖狂的魔族军。   那是魔族头一次那么凶狠的侵略幻雪神山,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那一战他们打的很惨烈,他率领一支小队,在幻雪神山入口的重要关隘殊死拼搏。   妻子,孩子,家人。   兄弟,熊族,国家。   如此军情紧要,他逼不得已,他无法抽身回去,一看妻儿。   他不能为了一个人,抛弃一群人。   辽溅奋勇杀敌,眼中却满含泪水。   一战过后,辽溅从尸堆里爬出,那白金的冰焰大旗,在风中飘的飒飒作响。   凯旋的号角吹起,辽溅飞奔回熊族。   潮涯抱着他的第十一个孩子,站在门口等他。   他父亲在一旁,指挥这指挥那的,帮熊族做着水灾后的重建。   “潮涯!父亲!”   奔到潮涯身边,接过孩子,辽溅看向父亲。   “噗通”一声跪在父亲面前,辽溅眼睛一热。   “傻小子!回来了!?”   一把将辽溅拉起,辽雀好生看着辽溅。   “没缺胳膊少腿的吧?出去征战辛苦了啊,可是回来了,你不知道潮涯等你等的有多辛苦——”   “父亲——我——潮涯——”   看看潮涯,又看看他父亲。   潮涯冲他点点头,他父亲笑着望着他。   眼中含义,他再懂不过。   一切,也勿自再说。   “回来好啊,回来好——走走走走——喝酒去——”   大力地拍着辽溅的肩膀,辽雀一身轻松的领着儿子儿媳朝宫宇走去。   辽溅紧了紧怀中孩子,望着眼前那稍稍有些躬腰的身子,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走,吃酒去——”   —TBC   三、爱如樱   三、爱如樱   (一)所谓心意   幻雪神山,暮色四合。   樱空释从高高的瞭望台上走下,裹了裹衣裘,朝手里哈了一口气。   各族朝拜的日子将近,王城里越发热闹,樱空释负责王城内的安全,通常在眺望台上一站就是一整天。   他父亲比他更忙,俯身在书案里,高高的文碟堆累,一坐也是一天。   踱步回到幻影天,樱空释简单吃了点饭,泡了会儿澡。   泡完澡,腿一沾水就变成的尾巴,他也懒得变回去,瞬移地移到自己床上,想想自己需换的衣物还在橱里,也懒得让人去拿,就这么包裹着浴巾钻进床里。   渊祭很晚才回来,但不管多晚他总会回来,估摸着他孩子睡下了,轻手轻脚的走到床里。   坐到床边,渊祭一愣。   鱼类生物的尾鳍露在外头,不难想象被褥里包裹的,是一条怎样漂亮的鱼尾。   再向上望去,樱空释趴伏着,光裸的肩头从被里透出一点点,肩与脖相接的曲线优美,发丝有些凌乱的散在周围,嘴唇微张,呼吸均匀。   渊祭脑子一热,身下也有股热流冲腾的在那地方堆积,鼻尖若有若无的花香扰乱着他的神经。   忍不住的俯下身去,大手握住那肩头,轻轻一吻。   “嗯……”   樱空释睡的并不是很深,肩头一热,敏感的动了动。   “父王……”   口齿不清的叫了声,樱空释并未睁开眼睛。   “嗯,父王回来了。”   在肩头上蜻蜓点水的吻着,转而向那脖间。   “唔……”   “吵醒你了……”   “没……”   嘴唇张大,樱空释呼吸不稳,可眼仍是闭着,耳朵濡湿,被卷入一阵温热里。   这是他和他爹经常性亲腻的动作,他从不排斥,甚至认为理所当然。   他和他爹的感情非常好,好到一种完全无法具体表达的好。   他很早便没了母亲,母亲与父亲的婚事是政治的牺牲品,可怜的母亲没有享受父亲一天的庇佑在产下他不久之后便去世了。   他爹抱着尚在襁褓里的他,他一双蓝眼毫无所畏的望着他爹,然后,淡淡一笑。   自此,无上荣宠。   他没有像辽溅一样因为他母亲的缘故而拒绝他爹,仿佛早知他爹与母亲的无奈一样,懂事的不去别扭。   而小小的人,越懂事,却招人心疼,更何况樱空释不仅仅只有懂事。   “父,父王——”   肩头被吻了个遍,他爹露出尖牙在他颈动脉中轻微摩擦。   他没有一丝挣扎,高度信任他爹,仍闭着眼伏趴着。   一双蓝眼洗进铅华,纯洁中带着灵巧的机敏。   他很聪明,很聪明很聪明。   过目不忘,一目十行。   只一遍,便能记住所有。   悟性也超脱天然,尤其当对象是他爹的时候。   一个眼神,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他爹不用说。他都知道他爹想表达什么。   这样的孩子有谁能,不喜欢。   本就无上的荣宠,这只会让渊祭更加的疼爱,而且越长大,越宠爱。   不过这一宠,便没了分寸。   “父王……唔……”   迷糊地推了推他爹,喉结被舌头来回舔舐,樱空释敏感的直颤。   “今天辛苦了。”   渊祭含糊地说。   “父王也是。”   “等忙完这一阵,父王带你郊游去。”   脱去衣物,渊祭身着一身素衣,钻入被里。   大手抚上那温热的臀尾,渊祭将樱空释抱在怀里。   没了分寸,一开始谁都没觉得哪里不对。   他都快一百岁了,他爹还和他睡一床。   互相洗脚,睡前故事不出意外每晚都有。   曾有人出言劝谏,他们应该分开睡了,他和他爹也尝试了一次。   结果那晚他抱着枕头,偷偷溜进他爹的寝殿,无助地站在他爹床头,满眼通红。   然后,然后他们现在还睡一床。   最后慢慢的,慢慢的,有了些更加亲密的动作。   “嗯……”   脸蹭进他爹怀中,一番舔咬他没了睡意,半睁着眼感受着臀尾间的抚蹭。   “孩子,你是不是胖了?”   冷不丁地,渊祭说了一句。   樱空释眨眨眼,有些不解。   “怎么……怎么会胖了……”   “这个……”   渊祭眯着眼,大掌仔细地摩擦着樱空释的臀   尾。   “就是,胖了。”   “……”   “更圆些,更翘些,更软些。”   樱空释涨红了脸。   “您,您,您——”   更亲密的动作后,是更更亲密的肢体接触。   比如,现在。   亲耳朵,吻脖颈早已不算什么,他们现在,经常性的,是这样。   他真的没有觉得不正常,真的觉得理所当然。   “呵,最近是不是偷吃什么好东西啦?啊?”   故意捏捏臀尾上的肉,渊祭笑的邪坏。   “释——释——”   “……”   “释要睡觉——”   通红的脸埋在渊祭怀里更深,臀尾却借着这动作微微上翘,更是方便渊祭抚握。   “哦?要睡啦?”   大手继续抚动,渊祭一脸享受。   “嗯——”   话是这样说,但看他爹的举动,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感觉那双手越发不老实,樱空释也没闹多大动静,窝在他爹怀中,时不时喘一喘。   大手将整个鱼尾摸遍,最后还是徘徊在臀尾处不愿离去。   有好几次,樱空释都能明显感觉到,在隐藏他那处的鳞片上,他爹一次又一次的抚蹭过,掀起的欲望强烈。   但没有,一次次忍住,一次次的没有。   樱空释垂着眼,眼中染上了雾。   都接触到这地步了,那披着亲情外套的另一种感情,根本藏不住。   水到渠成,他反应过来时已无法自拔。   但这一次,他们很谨慎很谨慎。   即便有些事不用说破,但这件事,必须说破。   可怜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先说。   只是这样,一点点的接触,一点点的试探。   他觉得,是他爹还没准备好。   他的心意已然明显,只待他爹回应。   但一尊之主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面对这样的感情,又是禁忌,怎样,都得先考虑考虑吧。   不过这考虑的时间真是有点久啊……难不成他爹其实对他根本就不是……   这种想法他不是没有过,可是很快的,就被他们亲密的接触否定了。   再等等吧,再等。   如此重要的事,他爹多想想,也是常理。   终于抚了个够,渊祭满意的收回手,低头去看樱空释。   樱空释羞红了脸,不去看他爹。   “好了好了,睡了。”   抱着樱空释来回晃了晃,渊祭嗅着那花香,没一会儿便睡了。   樱空释微微地缩着,和着心中有的没的杂念终于,沉沉睡去。   而不久各族朝贺进贡所共同的一个提议,将他们绵长等待毫不留情的打破。   新后,各族首领朝贺之时携带各族美女,要他爹,他们的尊主,重新选一名,新尊后。   ——TBC   (二)所谓沟通   樱空释得知这消息时,心里说不上什么味。   他的年龄还要再大大才能有所迎娶,而一旦迎娶势必不能再与渊祭同吃同住,渊祭孤苦伶仃一个人,守着天宫空巢,想想都让人难过。   所以。   天宫大殿洗尘宴上,渊祭盯着各族的首领,手指不停敲打着金椅。   “嗯……真是有劳各位替我着想了……”   樱空释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不过这尊后的选出……还得看我儿子的意见。”   换句话说,我选的尊后,必须得先我儿子看着舒服,一切以我儿子的态度为准,否则免谈。   樱空释一听,心里小小的惊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那是父王的妻子,怎么说也得是父王看入眼才行,父王无需过多在意释的态度。”   明理的话说着,各族首领赞许的朝樱空释点点头。   “哦?”   渊祭眼珠一转,敲打的手停止。   “既然这样……”   “父王,儿臣酒意略大,想出去走走。”   “嗯?准。”   渊祭看着樱空释如常的表情,手摸了摸下巴。   樱空释起身离了宴席,快走出门时侍从急匆匆的赶来,手里拿着他爹的貂裘大衣。   “……”   侍从给樱空释披上,樱空释脸埋进阴影里,看不出表情。   第二天晌午,樱空释去了落樱坡。   落樱坡那棵大树最粗的树干上,垂下两条树藤。   底下树藤交汇,盘根错节,一个天然简易的秋千孕育而成。   樱空释坐在上面,来回轻荡着。   昨晚他爹很晚很晚才回来,他都没来得及问些什么就被卷进怀里,睡了。   今早他起床时,他爹已然不在,听侍从说,是去选人了。   现在已是中午,人选的也差不多了吧……   樱空释抿了抿嘴,脚下的雪花被踢的簌簌作响。   他爹能答应这件事,他感觉别有用意。   他爹似乎在求证什么,至于求证的结果……   现在,他能做的,只有等。   “啊——!”   突然被高高推起,樱空释一声惊呼。   头一扭,樱空释一看来人,笑了笑。   “封天婆婆。”   “唉——小释王子——”   不像其他人尊重刻板的称一声“释王子”,封天自樱空释从小到大,万年不变的,只一声“小释王子”。   亲切又热忱。   “坐稳了啊,婆婆把你推高高——”   双手用力,封天乐呵呵的将樱空释推的更高。   樱空释握紧了树藤,感受着来自身后的推力。   “哦——”   一次比一次高,一次比一次惊险。   “好玩吗?好玩吗?”   封天边笑边问,樱空释惊险中却越发觉得刺激有趣,跟着封天一起笑的开心。   这位婆婆从他记事起就一头白发笑容可掬,他长到大也还是那副面孔,作为他爹身边的大祭司兼雪雾森林的看守者,她疼他就像亲孙子一般,而他也视她近乎做亲人。   “哎呦——我的小释王子哦——慢点慢点——”   嘴上说着,可手上的力道不减,简直就像要把他推到天上。   “哈——哈哈——哈——”   鬓前的两缕早已凌乱不堪,樱空释笑的没了形状。   不知被推了多少次,待秋千终于缓慢晃动时,樱空释还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婆婆婆婆,您真有力气——”   “哦,是嘛?”   还在轻轻推着樱空释,封天边推边给樱空释顺后面的发。   “这人啊,心里一有事真是连笑都不能好好笑啊。”   “嗯?”   樱空释一听,扭头望向封天。   “婆婆。”   “唉——”   利索的答应了一声,封天整了整樱空释的衣服。   “我听说尊主要选新尊后啦?”   “……嗯……”   “心里难受啦?”   “我……”   “你,你什么你啊,心上人去选别的人,心里当然不好受喽——”   一下睁大眼,樱空释不可置信地盯着封天。   “臭小子谁让你这么盯婆婆的,赶紧转回头去,转回头去!”   不轻不重的捶了下樱空释的肩膀,樱空释赶紧转回头去。   “不是我说你啊,你俩一个等一个的,准备等到啥时候去啊?等好了黄花菜都凉了,熟鸭子也早飞了——”   封天整理好樱空释的发,双手微微用力,专心推着樱空释。   “婆婆你都……”   “婆婆是尊主近身的人儿,你是在我身边长起来的,况且婆婆也不傻。”   “……”   樱空释一下陷入沉默,盯着脚尖的雪不说话。   婆婆没有明确反对,他很欣慰,活的比他久很多的婆婆什么没见过,或许对于这种事,她也早已看开。   只是说到的这等待……   樱空释摇了摇头。   “我父王……他还没准备好。”   “你如何知道?”   “感觉。”   “屁——”   不轻不重的又捶了下樱空释的肩膀,封天满脸无奈。   “要是凡事都能靠感觉,那人长着张嘴做甚?”   樱空释一愣,扭头看向封天。   “婆婆?”   “还有,凭什么得等你爹先啊?”   一句话,说的樱空释醍醐灌顶。   樱空释立刻停止晃动。   他不像艳炟那般非要把事情说的明白才恍然大悟,聪明的孩子,稍加提点,便能思维发散,想的通澈。   凭什么得你爹先。   凭什么得等你爹准备好,凭什么得等你爹先主动说明心意。   他感觉,他忽略了什么。   “好好想想吧,孩子。”   封天笑着,手掌抚了抚樱空释的头,身影一晃,慢慢消失了。   樱空释坐在秋千上,抬眼望向远方。   新后的事他爹固然别有用意,可他呢?   他恋上他爹的态度是很明显,他觉得他爹没准备好,他一直在等他爹回应,但殊不知——殊不知他所谓的“他爹没准备好”实则是他爹也在等他回应,给他一个明确的态度。   爱情这种事,必须说破,可他们都等着,你等我,我等你,不停试探,固执的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一句明确的充满爱意的话,就一句话,就差那一句话。   如果他主动一点,勇敢一点,那是不是这新后之事,完全可以避免?就算他爹真的没准备好,他主动说明,也能帮他爹更快认清心情,而他,也可免在此干等之苦啊。   豁然从秋千上站起,樱空释望向天宫的方向。   神造就了他们的嘴巴,不只是用来吃饭的,过多的等待,迎来的,可能是永远的错过。   樱空释抬脚向天宫走去,刚走没两步,远处便迎来一个人。   樱空释脚步顿住,望着他坏笑在脸的他爹,风雪中,缓步向他走来。   ——TBC   (三)爱如樱   渊祭慢慢走近樱空释,然后牵起樱空释的手,绕过秋千,坐到树下。   樱空释一步一步的跟在渊祭身后,感受着手心里的热度,做了个深呼吸。   此刻他爹来,该是告诉他结果的吧。   他刚刚下定决心去向他爹表明心意现下看来,得等等了。   “选出来了?”   樱空释问。   “嗯,选出来了。”   樱空释心里一凉,难道他爹真的……   “恭喜了。”   侧过头去不看他爹,樱空释说这三字感觉嘴直打拐,是如何也说不出那喜庆的感觉。   “你难道不想知道为父选择的标准?”   “……”   他的心有些疼,他不想知道。   “首先得是位王公贵族吧,身份显赫。”   “没错,王公贵族,位高尊贵。”   樱空释直接朝外坐了坐,离渊祭有了些小小的距离。   “怎么?不乐意了?”   笑吟吟的凑过去,渊祭大掌一伸,将樱空释揽进怀里。   樱空释眉头高皱。   “而且……还得有一头长到脚踝的白发。”   慢慢抚上樱空释的头发,渊祭从发顶直接抚到了发尾。   樱空释一愣。   长到脚踝的白发?   普天之下,能有长到脚踝的白发且身份尊贵的……   冰族舍弥的子孙后代,皆是白发至脚踝。   “蓝眼睛。”   摸完了头发,渊祭又摸了摸樱空释的眼角。   “还要挺鼻梁,小嘴巴,小脸。”   将所说只之物一一在樱空释脸上描绘了遍,最后,渊祭轻轻地捏了捏樱空释的腮帮。   “父,父王……”   樱空释手紧紧地攒了起来。   冰族的公主们,怕是都很符合这个条件。   “不过,最重要的……”   慢慢将樱空释拉近,渊祭目不转睛地盯着樱空释。   “得性子温和。”   “……”   “得乖,得听话。”   “……”   “得从来没对父亲大吼大叫过,父亲累了,会给父亲揉肩泡茶,父亲忙了,会在侧添香研墨整理书案,父亲困了……会变出尾巴给父亲解乏。”   樱空释全身一个激灵。   “您……”   声音颤抖,手攒的更紧。   他爹说了这一堆,全都是最重要的。   乖,听话,善解人意。   如果他还在给冰族公主们一一贴标签的话,可那最后一点。   樱空释望着他爹的眼睛。   渊祭眸中,金灿灿的,只映着一个人。   他忽略了一个人。   一个不仅符合前述条件更符合最后一个条件的人。   就是,他自己。   又做了一个深呼吸,樱空释松开了攒着的手,莞尔一笑。   “父王。”   轻轻叫了声,樱空释目光如水。   渊祭盯着樱空释,手轻轻描摹着那额前的一抹樱花。   四目相对,有什么要呼之欲出。   他答应选举新后确如樱空释所想有所用意,他在测试自己,当他面对那些女子时,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当他真的见到那些女子时,本想仔细挑选,可脑子里,只有那么一个人。   音容笑貌,全是那个人。   樱空释被封天点化不再想多有等待,他何尝不是通过这,一下就完全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一想到那苦苦等待他回应的孩子说不定现在还在哪里难受着呢他便一刻也坐不住。   所以,他来了,顺着直觉,来到了落樱坡。   他的意思已然明显,但就差那一句话,就差那一句话。   “释喜欢爹爹,爹爹可否喜欢释?”   “爹爹喜欢释,释可否喜欢爹爹?”   相同的话,异口同声,二人一愣。   脸上是早知如此的笑容。   “那,是哪种喜欢?”   “那,是哪种喜欢?”   再次异口同声,心有灵犀的简直逆了天。   樱空释眉毛一挑,渊祭一脸坏笑。   他们同时相互等待,等待完了却是连告白也是这般的同时同步,步调一致。   “是这种喜欢。”   “是这种喜欢。”   又双叒地异口同声,樱空释抬头,渊祭低头。   两片唇轻轻一碰,然后如胶似漆。   渊祭和樱空释,虽曾相互亲吻,但他们唯独不亲过唇。   那里的含义太过特殊,在没有真正确定前没有人敢轻易步入雷池。   但现在。   “父,父王——”   温柔的吻一点点的落下,樱空释感觉有些不真实。   “释,释就是这样喜欢,喜欢父王的——”   “释喜欢父王,很喜欢很喜欢——”   那最致命的一句话被樱空释直白的来回重复,为了更加确信的而主动献上唇,然后一点一点。   “父王也这般喜欢释,很喜欢很喜欢。”   听着那话,樱空释身子抖的不成样子。   很激动很激动。   原先那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传达的讯息现在用语言□□裸的说出,感觉竟是这样的不同。   “父亲父亲——”   温柔的吻开始狂野起来,渊祭将樱空释禁锢在树下,舌头侵入樱空释的口腔。   口齿模糊中,他们二人,还在不停的重复。   “喜欢”,“爱”,“稀罕”。   那久等终来的话语,一经说出,便如火山爆发,不愿停止。   樱空释被吻的头发晕,衣衫凌乱间变出了鱼尾。   渊祭全身就像打了鸡血,一下就滑到樱空释身下。   樱空释身子猛的一颤,一双大眼突地睁大,脖子微仰大口呼吸。   身旁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吹的头顶漫天樱花。   樱空释眸中水汽点点,勾起嘴角,笑了。   人界的樱花,听说与去世之人有关。   埋在树下的忠烈越多,樱开的就越旺盛,越灿烂。   可是他们幻雪神山的樱,含义不同。   在经过漫长冬天温柔的等待后,于初春一下绽放,一上来,就是最为绚烂,最为夺目。   热切表达,爱意浓浓,奔放自由,不容错过。   这是他们幻雪神山的樱,也将是他们爱意见证的樱。   眼角一湿,樱空释心头暖暖。   一颗晶晶亮的东西顺着眼角滑下,透着树干的缝隙,反射着太阳的光。   他和他爹的等待终于结束,如果他们早就互相说出心意那现在是不是又是另外一副场景了呢?   还是那句老话,没有如果,况且他现在……   “唔——”   再次被重重顶起,樱空释在被禁锢的那一片小天地里,快乐的直叫唤。   新后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但紧接着,渊祭便宣明了他早已心有所属,至于那人。   各族知道后起初只是一愣,但立马就接受了。   虽有违世俗,可仔细想想,真正能有实力站在尊主身边,帮尊主一起分担扛天下的人,似乎也就只有他。   然后——   某个黄道吉日,渊祭一袭黑衣,在众族首领的簇拥下赶往落樱坡。   落樱坡下,樱空释一袭白衣,头戴樱花织成的花圈,身边精灵纷飞无数,樱花散落不断。   渊祭正了正神情,紧了紧手里自己编的捧花,笑着,向樱空释走去。   ——END——   一个小短篇就这样结束了,突然放了两章和突然的完结是不是很出乎意料呢——哈哈——   这次的小短篇,每一篇都有自己想表达的具体含义,不管是火族家里变相的爱意还是熊族家里家国天下的胸怀亦或是最后尊主家里必须用语言确定的心情,这三个小故事的灵感全部来源于瞳瞳生活中具体的事件,这些带给瞳瞳的震撼很大,这对瞳瞳的生活影响很大,所以瞳瞳想把它写成故事,分享给你们。   而感触最深的,是最后一个故事,那种一味等待不愿主动沟通,但发现沟通之后事情并没那么可怕,反而进展很快的事瞳瞳亲身经历,或许是有社交恐惧症吧,所以不愿主动交流,不过随着眼界的开拓交流也不再恐惧,希望通过这个故事,能让像我以前一样的小伙伴有所改变——   爱就要大声说出来,不然错过将是一生都无法挽回的痛呐——好啦,不知不觉又说了这么多——我们《猫王》再见哦——   以上   (ps:这个完结以后又要开始更猫王啦——不过因为要开始工作所以还是会更的慢,小伙伴们见谅哦——还有,《东风佳音》要出本喽——详情请移步贴吧在樱空释吧里搜索“【印调】《东风佳音》或者直接搜索百度用户“不二静123”直接查看我的个人主页也可以哦——目前还在印调,消息的更新还会另发帖——想要的小伙伴们请随时关注贴吧哦——) 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